日復一日,與其說活得沒有靈魂,不如說是越來越閉塞的眼界遮蓋了人的內心。
幸好,還有紀錄片,總能給人十足的生命力量。
英國的“世界自然紀錄片之父”David Attenborough,在 BBC 做了一輩子的紀錄片工作。
2016年,他90歲。
到2018年的這兩年間,他的兩部作品《藍色星球2》與《地球脈動 第二季》,豆瓣評分都是神級的9.9。
David Attenborough 個人紀錄片片段 /《Attenborough: 60 Years in the Wild》2012
最近他又出新作,歷時四年才打造出的紀錄片《Dynasties》(中文譯名:王朝),記錄了5種瀕危動物的生活。
開局豆瓣評分9.5,播出兩集之后,漲到了9.7。
細膩到看得清每一根毛發的鏡頭,就已足夠讓人嘆為觀止。
如此良心大片,驚艷之處卻遠不止于此。
幾種瀕危動物關于生命的勇氣和毅力,才更深深震撼著每一個有幸了解過他們的觀眾。
1
4000只帝企鵝緊靠在一起
新生命才有機會活下去
南極洲,氣溫驟降。
幾周前的浩瀚海洋,變成了連成片的冰川。
萬里冰封,毫無生機。
但這是帝企鵝孕育新生命最合適機會。
雖然每年都會重新配對,帝企鵝們對伴侶的挑選還是認真無比。
每“結婚”一次,都要充滿儀式感。
成為一家人的標志,就是要整整齊齊。
接下來,養孩子是個大事。為了能更好地保護孩子,新手媽媽找來與企鵝蛋同樣大小的雪球,練習孵化。
真的企鵝蛋滑落之后,她才能熟練地把孩子緊緊護在肚子下面。
從懷孕到生產,雌企鵝整整一個多月沒進食,體重比原來減輕了四分之一。
再加上生產時要掉消耗大量體能,她需要穿越冰山回到大海,才能填飽自己的肚子,蛋就暫時交給孩子爸爸。
交接完成,媽媽又舍不得走。
走了兩步,回過頭,看了看雄企鵝肚子下的蛋。
確認蛋是安全的,雌企鵝才低著頭戀戀不舍地離開。
新手爸爸要獨自挨過漫長的寒冷冬季,直到小企鵝破殼而出,才能再次見到配偶。
群體里的雌企鵝陸續離開,徒步前行20公里返回大海。為了保持自身和蛋的溫度,雄企鵝們展現出了大自然最壯觀的合作景象之一。
他們一個挨一個、身體緊靠在一起,頭深深地埋進空隙,形成一個由超過4000只雄企鵝組成的孵蛋器。
暴風逼近,氣溫驟降至-60℃。
整個企鵝群需要不斷移動,所以守在“孵蛋器”最外圍的企鵝,在寒風中時刻調整隊形,讓孵蛋器盡量維持原樣。
實在受不住冷風時,就只能放開彼此,艱難地挪到可以避風的另一邊。
數千只企鵝迎著暴風雪艱難地邁開腳步,寒風吹得他們無法站穩。
摔倒了,必須趕緊站起來。懷里的蛋一旦掉到冰面上,會很快變成個“冰疙瘩”。
惡劣的條件下,有些企鵝沒能挨過去。
暴風雪連續肆虐多日以后,不斷有雄企鵝掉隊。他們的身體被凍僵,直挺挺地躺在冰面上,懷里的蛋就散落在腳邊。
滑倒、挨餓、體力透支……幸存者不敢松懈半分。
與其他動物相比,企鵝生來就要面對的挑戰,似乎有些“不近人情”。
在經歷長達幾個月的與極端氣溫的較量后,天氣終于回暖。雄企鵝懷里的蛋開始孵化,小小的生命爭先恐后的破殼而出。
這時候,爸爸們已經有四個月沒吃過東西。
雌企鵝們陸續帶著食物從海洋返回,可惜這時候還是有一部分小企鵝因為寒冷和饑餓,在冰天雪地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。
爸爸媽媽試圖用體溫讓他醒過來,但無力回天。
活下來的,就是幸運兒。
一個年輕的企鵝媽媽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寶寶,他們都開心極了。
一家人依偎著彼此,互相對望。
這位新手媽媽沒注意到,旁邊有一些雌企鵝悲痛萬分,因為她們已經第一次嘗到了刻骨銘心的喪子之痛。
由于母性的本能,她們會去別的企鵝那爭奪幼崽。
母親幾個月不吃飯、耗光力氣生下了蛋,父親幾個月既滴水未進、又抵御了極端寒冷的風霜,如此才能破殼而出的“生命奇跡”,一瞬間就被別人搶了去。
一些小企鵝,一出生就與自己的親生父母失散。
被搶了孩子的“夫妻”,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甚至來不及悲傷,因為下一次暴風雪很快就再次來臨。
一些企鵝掉進了雪里的溝壑,四面又陡又滑,這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問題。
這時候的小企鵝就成了負擔,因為企鵝媽媽們帶著他們很難爬出去,如果不盡早逃出溝壑,下場是母子俱亡。
一位企鵝媽媽做出了她此生最難的一次抉擇:為了自救,只能放棄孩子。
小企鵝想要追上媽媽的腳步,卻一次又一次的在溝壑里滾落。
最終,三分之一的小企鵝沒能挨過這場生命的劫難,剩下的幸運兒,在安全抵達目的地后,就能欣賞到南極洲炫目的極光。
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。
春天終于來了,小企鵝們愜意地曬著春天里溫暖的陽光,等到氣溫降低,他們會再次圍成一個圈,互相依偎,就像當初的爸爸們一樣。
生命輪回,周而復始,生生不息。
企鵝們在抵御-60℃極寒天氣的時候,攝制組也在風雪中堅守。
他們看到一只在溝壑里凍僵了的雌企鵝,不愿拋下孩子,耗費全身力氣用嘴頂在雪地上,兩邊的翅膀努力保持平衡。
這種時候,圓滾滾的身體是最大的障礙。她一次次地用嘴支撐地面以防滑落,一點點向前艱難挪動,想要把孩子帶到安全的地方去。
她身邊躺著不少一樣想帶著孩子出去的雌性企鵝,可孩子們已經在冰雪里永遠閉上了眼睛。
可盡管如此,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放棄。
攝影師不能直接干預動物們的生活,但看到這一幕,他們無法控制地在鏡頭后抹淚:活著真的太難了。
攝制組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幫助這些頑強的帝企鵝們。他們用鐵鍬一點點鏟著地上的堅硬冰塊,挖出了一條階梯。
精疲力盡的攝影師們準備離開時,回頭,看見了讓人欣慰的一幕:
企鵝們看到了這條生命之路,雖然已經極度虛弱,還是整齊地排著隊、沿著階梯爬上了溝壑。
他們獲救了。
等待著帝企鵝們的明天,才剛剛開始。
2
適者生存
你不能既要人同情,又要威風
在自然中,活下來雖然難,也是最基礎本能。
而有集體的地方,就少不了競爭。
西非,塞內加爾,那里住著一群黑猩猩。
種族的首領叫戴維,他已經在位三年了,是目前族群里做首領時間最久的一個。
他性格多疑,總是孤身一人。
因為三年的時間,剛好到了最不穩定的階段,“新猩”頻出,很多其他的雄性黑猩猩也都想當頭。
戴維想繼續帶領一個大家族,所以要時刻保持警覺,隨時準備戰斗。
戴維的耳朵傷痕累累,那就是此前的數百場殊死搏斗留下的痕跡。
好在他屢戰屢勝,不僅一次次穩住了自己的王位,也保護著整個家族。
不過,“纂位者”越來越年輕了,戴維受到的威脅也越來越大。
旱季來臨,想干掉戴維的“新猩”們都蠢蠢欲動,其中最有攻擊性的是大金和盧瑟。
戴維身經百戰的“老大”,到了這種時候,其實也會緊張。
戴維明白,光靠力量是不夠的,他得動腦筋用些“手段”。
雖然習慣“孤身一猩”,戴維決定尋找盟友——他選中了克洛。
克洛很強壯,年事已高,不會參與爭奪頭領位置,對戴維造成不了威脅。
大金在這時赤裸裸地暴露自己對“登高”的渴望。
他挑中了一個“軟柿子”來捏——那是只毫無反抗之力的年長雌猩猩,她被大金用木棍猛砸,在地上拖來拖去。
戴維把這挑釁都看在眼里。
沒等他出馬,克洛先出手了。克洛上去教訓了大金一頓,戴維找準時機跟上來,給大金沉重一擊。
大金落荒而逃。
克洛和戴維的結盟,形成了全新的力量,戴維的位置被鞏固。
可好景不長,一場戰爭尚未結束,另一場已經拉開。
與生活在南極的企鵝不同,高溫達40℃又干旱天氣下,猩猩們生活的森林里會出現突如其來的大火。
這次的一場,燒毀了黑猩猩們四分之三的生活領地。
食物、住所化為灰燼,氣溫逐漸炎熱,水資源極度短缺。
曾經的綠色家園被燒得精光,小猩猩坐在原地,有點茫然。
燥熱的天氣中,戴維明白,必須安撫其他成員、大家團結在一起才能扛過這次災難。
他沉穩不慌張,帶著族群找到了埋藏在地下的水源。
剛剛穩定下來,另一位“新猩”盧瑟趁虛而入。
這個對手實力不容小覷。他有自己的幫手,他們聚集起來,向戴維逼近。
寡不敵眾的戴維,這次倒下了。
他的身上盡是傷口,手指也斷掉了一個。虛弱地躺在那里,一動不動。
為了生存,幾乎整個族群都拋下戴維去尋找新的水源,甚至是“好拍檔”克洛,也不得不離戴維而去。
只有幾只雌猩猩和幼年的猩猩,在離開之前來到戴維身邊,為他舔舐傷口。
之后,戴維獨自在原地等待死亡。
缺少了戴維的黑猩猩族群,此刻主心骨位置空缺,得志的盧瑟很想抓住這個機會。
他故意恐嚇、制造混亂,試圖在種族中穩固自己的地位。
尊重與信任,靠的是時間,拿下萬眾矚目的位置,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
尋找下個水源的路,還有10公里。
戴維躺在地上沒有動,卻硬撐著睜開了眼。
他若有所思地轉轉眼睛,心里明白自己必須盡快趕上大隊伍才行。
為了活下去,更為了找回曾經的驕傲。
雖然被親信背叛,被家人拋棄,雖然曾是那個大家族最有威望的一個,這次為了不被落下太多、不被家族除名,戴維來不及傷心。
他必須先活下去。
身上碗大的傷疤還清楚可見,戴維一個人,獨自踏上了歸隊的征程。
這時,距離戴維被圍攻打倒,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。
歸隊時,戴維的身體十分虛弱,但他極力掩飾、裝出自己很強壯的樣子,不給其他猩猩可乘之機。
戴維選擇單挑。他直接找到盧瑟,自己身上的毛好像都立了起來,一鼓作氣,氣勢洶洶地決斗。
真正的王者歸來,盧瑟落荒而逃。
戴維不計前嫌與克洛結盟,其他雄性黑猩猩也都聚集到了戴維身邊。
戴維成功奪回了自己的想要的一切。
雨季來臨,最艱難的幾個月已經過去,黑猩猩們又擁有了豐富的食物和水,整個族群也變得活躍了起來。
戴維的身體逐漸恢復,他還是不敢松懈,新一輪尋找“盟軍”的斗爭,又開始了。
生活最殘酷之處,不是從天而降的自然災禍,而是只要想活得更好,就得主動讓自己投身殘酷最中心的位置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讓人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。
即便這過程中,那份“英雄主義”帶來的感動,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。
舍我其誰的霸氣,背后都是拼命掩飾的傷疤。
3
遠遠地尊重與保護
是愛的最深沉表達方式
《Dynasties》的動人之處,不僅在于讓人見到瀕危動物們為了生存,最壯觀的存在形式,更在于那份“紀錄”背后的堅守與共情。
震撼與敬畏,源于紀錄片讓觀眾看到了人類曾經的樣子。
這群霸氣的黑猩猩被攝制組跟拍了兩年。攝制組凌晨出發,在地球最熱的地帶,隨身攜帶80公斤裝備,山地徒步2500公里。
被蜜蜂蟄、車爆胎、遭遇火災,都是家常便飯。
他們將這些事情拋諸腦后,只是為了嘗試理解黑猩猩們復雜的生活。
專業的研究黑猩猩的科學團隊——吉爾普魯茲團隊也是團隊的成員,他們研究黑猩猩已經有20年。
對于他們來說,黑猩猩的生活就像一部肥皂劇,和人類一樣,有斗爭,也有情感。
當戴維嚴重受傷時,跟拍的攝制組都看在眼里。他們非常擔心。
秉著不能干預大自然的生活的原則,他們沒有上前。再著急,也堅持尊重自然規律。
一邊默默為戴維祈禱,一邊在一旁靜靜地拍攝。
戴維成功擊破了種族內部的種種危機,但更讓人擔心的,是他們無力應對的外部環境影響。
因為人類要大面積開采金礦,他們的大片棲地被破壞。黑猩猩的數量也隨之下降,逐漸成為嚴重瀕危物種。
《Dynasties》這部紀錄片,也是向世人展示,希望能結合更多人的力量,共同保護黑猩猩,保護動物,保護我們共同的家園。
對于動物而言,活下去尚且已然如此不易,擁有和人類類似情感模式的他們,在面對家園被外力侵襲時的無助,會有多恐懼?
動物們的一生,也是人類一生的縮影。
他們在暴風雪中努力生存,再惡劣的條件下,也一定要給孩子和配偶帶回食物;
就像人類,終其一生地拼搏,也只是想讓全家人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,也不過是為了穿衣吃飯、為了下一代,披荊斬棘。
還活著,就要好好活著,也給其他生物好好活著的機會。
生命已然脆弱,如果無法改變現狀,就至少不要讓情況變得更糟了。
責編 譚旭 總值班 李鳳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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